第 115 章 违师命小师弟倒追八百里

水牢自建造以来,关押都是各种犯下大事的嫌犯,虽说是先有审门提审之后再定罪,但关进水牢的人,几乎没有无辜。

那么对待犯罪的恶人,水牢的条件自然也就没那么好。

暗道看不清路的走廊,密不透风的牢房,整座水牢外边所流动的水潭,乃是天界亲自落下的结界,凡是擅闯者或是企图逃离牢狱者,都要经受寒潭死水的侵蚀。

轻则皮骨腐烂,重则肢体尽溶,性命难保。

谁也没想到,有朝一日生来便被奉为天之骄子的沈溪山会被关入水牢中。

仙盟上下并不知道他到底犯了什么错事,就猜测他引雷将仙盟大殿炸了个大窟窿,顶撞青璃上仙,惹得上仙大怒,所以才将他关进牢中反省。

青璃执掌仙盟的时间也不短了,什么样的事都能处理得很好,一步步将仙盟抬上人界的山巅,成为仙门之首。

从未有任何事,让她觉得如此棘手。

仙盟大殿的穹顶破了个巨大的窟窿,殿中柱子尽裂,像是稍微触痛一下就会粉碎,整座大殿摇摇欲坠,即将坍塌。

青璃站在殿前,脸色无论如何也平静不了。

先前她就隐约觉得沈溪山这小子与宋小河走得有些近了,他生来性子冷清,不仅亲缘单薄,且身边也没有一个亲密的玩伴,甚至在幼年时,对身边的弟子恶意极大。

是天生修无情道的料子。

当初他十二岁立誓之后,此后修为一骑绝尘,青璃根本不用多管,隔段时间抽查一下,沈溪山总有巨大的飞跃。

青璃曾不止一次地想,人族终于有了希望。

所以在她发觉沈溪山对宋小河表现得有些不同寻常之后,她立即架起了警惕之心,检查沈溪山身上的断情禁咒。

断情禁咒乃是她亲手所布下的咒法,若是沈溪山动情,禁咒所释放的痛苦必定不是常人所能忍受,是以如若禁咒触发,沈溪山一定会找上她,解决禁咒带给他的痛苦。

但禁咒不仅安然无恙,此后多日,沈溪山仍旧如常,没有半点受影响的样子。

青璃稍稍放心,想着只是自己多虑。

沈溪山这种五岁便威胁着要拔人舌头的人,仿佛天生恶种,怎么会轻易动心

但在长安之时,步时鸢的一句劝告,又让她提心吊胆起来。

步时鸢不是寻常神仙,她的劝告或是警示,不能当做随口的一句话来看待,正因如此,青璃才更加忐忑,找来了宋小河,暗中用话敲打。

只是宋小河看起来着实单纯,她看起来似懂非懂,也不知有没有明白。

随着沈溪山修为越来越高深莫测,青璃也无法具体掌控他的情况,只凭借着他身上的禁咒判断。

她只认为,沈溪山的修为不可能高过她,所以自然就无法压下禁咒的异常,只要看上去完好,那他便没动情。

青璃现在这个循环里,却根本没想到,沈溪山已经有了压制禁咒的能力,他甚至能挡下青璃

的攻击,在破誓之时,生生将身上的禁咒扯碎。

这小子的修为,分明已经越过了她

但飞升的天劫却并未降临,如此,便说明沈溪山并没有飞升的命格。

或许散去修为,沦为常人,才是他的命途。

青璃看着不断坍塌的大殿,重重地叹息一声。

命格难驯之人天生不服管,越是往下压,他就越反抗得厉害。

早知如此,当初就该听上神一句规劝,至少还能保住这仙盟大殿。

仙盟水牢之中。

宋小河提着一盏灯,跟在看守牢房的弟子身后,行过幽暗的长廊,静谧的环境中,只有二人的脚步声重叠。

这一层里只有一间牢房。

那弟子在牢房边上站定,轻声道“就在前面了,麻烦宋猎师快点把话说完,若是被人发现恐怕会惹事。”

宋小河赶忙点点头,小声道了谢,弟子走后,她抬步上前。

许是因为关押的对象不同寻常,牢房中破天荒挂上了两盏灯,算不上很明亮,却将牢房中的景象照得一清二楚。

牢中的人坐在地上,背对着铁门,腰背板正,两侧的地上垂着腕子粗的锁链。

他微微低着头,分明是听到了门口的动静,却一动不动。

宋小河是偷偷跑进来的,也不敢大声说话,握着铁栏杆,将脸凑过去,轻喊,沈溪山,沈溪山heihei”

沈溪山不理她。

“是我啊。”宋小河说“我来看你了。”

就是因为来人是宋小河,沈溪山才不理。

他装聋,一点反应都没有。

幸而宋小河早有准备,掏出捡的木枝,一截一截冻起来,然后慢慢往牢中送。

长度差不多,宋小河捏着这一头,用拇指的另一头轻轻戳着沈溪山的肩头,说“你为什么不理我是牢中的什么咒法封住了你的神识吗还是盟主那一击把你的耳朵打坏了”

一缕细小的金光飘出来,缠绕在木枝上,随后木枝就寸寸碎裂,发出噼里啪啦的轻声。

碎到最后,一截小木枝弹起来,啪地一下敲在宋小河的脑门上。

她捂着脑门轻叫一声,见沈溪山还是没有什么反应,似乎打定了主意不理人,于是她又提灯转身离去。

沈溪山面对着墙壁,眉眼满是恹恹。

听着宋小河渐渐远去的脚步声,便垂下了眼眸,像是整个人沉入了泥潭之中,便是眉间红痣鲜亮,也没有了半分仙气。

没多久,脚步声就又响起,而且重叠起来,由远及近。

“宋猎师,你真的要快点了,这是不合规矩的,若是被人发现,我也要跟着一同受罚。”

“放心放心,我一定很快,不会让你受牵连的。”宋小河压低声音再三保证。

被她带来的弟子才用玉牌打开了门上的禁锢。

宋小河笑眯眯地摸了两块小灵石,送到那弟子的手上,道“多谢。”

弟子拿了灵石与她客气两句,转身走了,宋小河便拉开铁门,轻手轻脚地走了进去。

她来到沈溪山的身边,将提灯放在地上,蹲下来歪着脑袋去看沈溪山。

见沈溪山板着一张俊脸,目不斜视,像是根本没听见宋小河的动静。

“你在生气吗”

宋小河凑近他,低声问。

沈溪山不说话。

他像是一尊精致雕琢的玉像,就算冷着脸,浑身上下也都是好看的。

宋小河抬手,柔软的指腹摸上了沈溪山的耳廓,那是他平日里喜欢的动作。

热乎乎的手指在耳郭上轻轻摩挲,将热意渡过去,沈溪山的眉眼再是如何冰冷,耳朵被一揉,也泛起了薄红,像是玉像染了色,更添几分旖旎之气。

“干嘛不理我啊”宋小河半个身子凑过去,攀在他的肩头。

她的脸上也没有笑容,看起来并不高兴,只是语气很软,一声一声地喊着沈溪山。

“你不是要走吗还在这里做什么”

沈溪山终于开口,声音是十足的冷漠。

宋小河没有被他的冷漠刺伤,反而更向他贴近,主动牵起他的手,与他十指相扣“我走之前,想来看看你。”

“我还以为你根本不在乎道别,毕竟你早就准备好了离开。”沈溪山也不过是嘴上不太饶人,身体到却没什么排斥,不管是宋小河的靠近,还是她主动牵手,沈溪山都没有任何抗拒的力道。

他太生气宋小河想要不告而别这件事。

在他眼里,这就是抛弃。

宋小河捏着他的手掌。

常年练剑的人,手上都有茧子,就算是沈溪山也不例外,只是那些茧子并不坚硬,透过厚厚的一层传递出来的温度也是滚烫的。

每回宋小河牵着他的手,就会感觉极为安心。

这是一种心理上的依赖,就像她牵着师父一样。

但沈溪山又不同,宋小河靠近他时,会生出贪心的妄念,会想一而再再而三地朝他贴近。

宋小河说“原来你早就知道了。”

沈溪山“你以为你的骗术很高明”

“我没有想要骗你啊。”宋小河靠在他的肩上,掌中凝了红色的光芒,慢慢贴上沈溪山的心口,徐徐说道“不是我想丢下你,是先前盟主告诉我,你先前在钟氏纠集其他仙门找上门来的时候,你以暴力镇压,将他们逼退,本就结了不少仇家,上个月又死里逃生,盟主是怕你再遭遇什么意外,不好向你们家交代,所以才不想我告知你此事”

说完之后,宋小河又觉得这样说,像是把责任推给盟主一样,于是又补上一句,“我也是这么想的,我觉得很有道理,所以就没跟你说。”

沈溪山不接受这个解释,冷笑一声,没说话。

宋小河一时间没想好怎么继续解释,于是专心给他治疗起伤势来。

谁知这力量一探进去,瞬间就撕扯了他的内伤,沈

溪山的嘴边立即涌出鲜红的血。

这一下可把宋小河吓得不轻,甚至来不及拿锦帕,下意识用手去接,于是接了一张新的滚烫鲜血。

沈溪山却连眉头都没皱一下,问她“你的话说完了”

宋小河低头看着掌中的血,只觉得眼睛被刺得阵阵发痛,一抬头,眼泪瞬间就滚落了。

她眸中满是害怕,强压着哭腔问,“你是不是伤得很重啊”

沈溪山这才是微微偏头,瞥了她一眼,“暂时死不了。”

宋小河心中立即被铺天盖地的自责淹没,同时翻滚着巨大的不安和惧怕,先前强装的镇定被击得粉碎,她抱住沈溪山的脖子将头枕在他的肩上,将自己的脆弱暴露无遗,“对不起。”

烫泪落下来,沁湿沈溪山的衣裳,贴着他的皮肤。

但沈溪山并未因此心软,只是问道“你是为什么而向我道歉”

宋小河其实很害怕。

沈溪山忤逆盟主,弃修无情道,散了八成修为,被关入水牢,还受了伤。

其中的每一条单拎出来,都让宋小河怕得不行,可偏偏全都聚集一起。

其实她本该在清晨就出发的,但宋小河无论如何都放心不下在牢中的沈溪山,这才延后了行程,偷偷跑进来。

她看见沈溪山坐在这黑暗破旧的牢房之中的那一刻,就已经想要哭了,却一直强忍着。

沈溪山可以站在金碧辉煌的大殿里,坐在高高的宝座上,或是立于万众瞩目的高台,他应该站在任何金光闪烁,阳光灿烂的地方。

而不是这阴沉昏暗的牢狱之中,被铁链束缚,背上罪人的恶名。

更让宋小河自责的是,沈溪山散去八成修为之后,根本没能力接下青璃的一击,而当时站在旁边的宋小河却因为太过震惊没反应过来,让他受伤了。

她其实有能力接下青璃那一下,只是错失了建造防护结界的时机,只能匆忙地用木剑抵挡。

“我没有保护好你。”宋小河抽抽噎噎地说“我当时在发呆,明知道盟主生气了,明知道你修为散去,我应该反应再快点,一开始就在你身边保护好你才对。”

沈溪山愠怒,一抬手,扣住了宋小河下巴,迫她仰起头。

铁链碰撞发出的脆响在寂静的房中回荡,他压着怒,“不是这件事,宋小河。”

泪滑到了沈溪山的手指上,很快就化开,他只觉得指尖灼烫得厉害,宋小河的眼泪像是武器。

他还有更恶劣的态度,更冷漠的话,可是对上宋小河朦胧的泪眼和可怜兮兮的神色,沈溪山又什么都说不出来。

生来便是要什么有什么的沈溪山,总是在宋小河身上体会到无力。

表面上他抓住了宋小河,将她攥在手里,可实际上她随时可以从指缝中流走,像水一样,到处奔流。

“为何不坚定”沈溪山咬着牙质问她,“分明是你说了喜欢我,却又一次次在后退,认真的只有我一个,你的良心何在”

宋小河被他质问得一愣,抬手覆上他的手背,“你说什么呢我何时不坚定了”

“你昨日生辰许下的第三个愿望,不就是希望我不要弃修无情道,一直受那些虚伪的追捧吗不舍无情道,我如何与你在一起”沈溪山松了力道,拇指滑过她的脸颊,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如何与你谈情说爱,共赴云雨”

宋小河沉默半晌,随后才说“所以你也觉得我很贪心是不是”

沈溪山没应声,横冲直撞的怒火,让他只得极力压制着脾气。

尽管是这种情况下,他仍然想听宋小河认真向他解释,不需说那么多,只要表示她没有退缩之意,没有舍弃他之意就好。

“其实,我昨日的愿望,是想要你在弃修无情道的情况下,仍然能站在云端之上,修为不散。”宋小河自嘲地笑了一下,“但我知道这是不可能之事,这些天我泡在万书阁里找了许多书,还去师父从各处收集来的那些古籍中找了很久,但都没有找到我想要的答案。”

“我不想看着你从那么高的山巅跌落下来,不想看你成为万人辱骂唾弃之人,但我又贪心地想要得到你。”

宋小河搬不动山,只能摘下山顶上的雪莲,自私地将他带走,这才是让宋小河一直内疚的地方。

沈溪山的眉眼不知何时舒展开了,神情怔愣,看着宋小河的侧脸,一时什么话也说不上来。

她耷拉着双肩,撇着嘴,一副沮丧的模样,继续道“我有自己的打算。我们的事若是盟主知道了一定会大怒,万一将我关押起来问罪,那我师父和师伯的魂魄怎么办我想要亲自送他们轮回转世,所以我本想着,先瞒过一段时日,等我送完了师父师伯的魂魄回来,便没了别的顾虑,我打算”

她抬起脸,看了沈溪山一眼,说“我打算盟主说,我心悦你,想要与你在一起,让她先解了你身上的断情禁咒,至于无情道的事,可以慢慢找不用你散去修为的方法。”

“只是计划赶不上变化。”宋小河捏着他的手,闷闷不乐地说“你别生气了,我没有想要退缩,也没有不坚定,我只是不想你散去那八成的修为,你距离飞升只差一脚,若是真的因此前功尽弃”

宋小河说到这,呜呜地哭起来。

她知道,再说这些都已经晚了,因为沈溪山已经破誓散了修为,八成灵力散尽,此生再无飞升之命。

他终究还是从云端落下来,摔在了尘土里。

“你为何不将这些想法告诉我”沈溪山涩声问。

宋小河抹着眼泪说“跟你说了你又不会同意,而且我还没有考虑好到底要如何做,我的计划就是先去送师父和师伯转世,剩下的想等回来再细想,再与你商议。”

她并没有完整的打算,一时觉得直接向盟主坦白,一时又觉得先斩后奏或许更好,若是盟主不同意且从中阻止,麻烦事就更多,因此一直在左右摇摆。

唯一坚定的念头,就是想要沈溪山。

沈溪山

的情绪因着这几句话,完全稳定了下来。

他得知了宋小河并无放弃的想法,所有的怒气就随之消散了。

宋小河也在努力,用她自己的办法,向他走近。

只是她想的也没错,单是她自己前去送魂魄转世,将他撇在仙盟一事,沈溪山就无论如何也不会同意。

再是不散修为弃修无情道的方法,这世间根本就没有,她口中的“慢慢寻找”,也不知道要找上多少年,逼疯他也是迟早的事。

“宋小河,我弃无情道一事,并不全是因为你。”沈溪山的语气终于有了软化,声音低下来,春水化了寒霜,尽是温意,“那是我身上枷锁,我不想再背负了,若是仙途困住了我,我会毫不犹豫放弃仙途,这不怪你。”

“可是你距离飞升只是临门一脚啊。”宋小河红着眼睛看他。

“你有没有想过,或许我本就没有飞升的命格。”

“不可能。”

她的话回得很快,又斩钉截铁,带着一股倔强。

沈溪山抬起扣了锁链的手,轻轻为她拭泪,换了一种说法,“既如此,那此劫便是我命中注定,没有那八成修为,我一样可以修炼至飞升的地步,不需要以七情六欲向天换命。”

他嘴边扬起一个轻笑,声音稍稍抬高,满不在乎道“不论怎么做,都能达成自己的目的,这才叫天才,不是吗”

宋小河止了眼泪,呆呆地看着他,慢慢点头,“你说得对。”

“你觉得我自私吗”沈溪山转头问她。

为私情而舍大义,听起来便是极度自私的行为,沈溪山受天下人的唾骂,那是必然的。

但他不在乎别人如何想,只想问问宋小河的想法。

当然,如果她现在点头说是,沈溪山就掐死她。

宋小河像是斟酌了一会儿,约莫在措辞,然后说“若是你愿意舍生取义,为大道奉献,那自然是值得歌颂的事,但若是你不愿意,那些施加在你身上的期望和责任让你觉得是枷锁,让你不开心,我认为你选择放弃也是应该的。再说,你又不是真的放弃大道,只是放弃无情道而已,你还可以再修炼,我们凡人的年岁在六界虽短暂,但对我们来说,这一生却是漫长的,你的余生还有很多年,你那么厉害,总能做到。”

“这人界,是天下人共有的,若是人族气运式微,那么我们所有人都该为之奋斗,而不是将重担压在你一人的身上。就算你做不到,还有我啊,我一定会认真修炼”说着,她像是想起了体内的龙魂,然后改口道“还有千千万万的修仙弟子,新鲜的血脉会不断注入仙门,扛起人族气运,一个人的力量是不够的。”

“你没有错,若是有人敢趁着你现在虚弱来欺负你,我定然不轻饶。”她大约是有些羞赧,红着耳朵,语气却坚定得很,“你别怕,我会保护你的。”

沈溪山心尖滚烫,微微将身子俯过去,偏头在她唇上落下一个亲吻。

宋小河破天荒地很主动,捧着沈溪山的脸

颊仰头与他接吻,像是感觉到了他的患得患失,于是用更坚定的行为去回应。

亲昵好一会儿才分开,宋小河见他的脸上糊了点血迹,于是拿出帕子慢慢给他擦干净,说“我得走了,我跟守门的弟子许诺了一刻钟就出去,不能多待,等我送完师父的魂魄回来,再来寻你。”

她用喃喃轻语道别,不舍的眸光流连沈溪山许久,最终还是离开了牢房。

沈溪山转了个身,不再面对着墙壁,看着她的身影在视线中消失,一双漆黑的眸子显得沉甸甸的,窥不得里头的念头。

宋小河耽搁了一个上午,本想在临行前再找一回青璃,但前去盟主殿一问,才知道她已经离开了仙盟,不知去了何处。

此番沈溪山出了那么大的事,青璃当然闲不下来,四处奔忙去了。

沈溪山如今修为几乎散尽,在仙盟的水牢里反而是最安全的地方,就算青璃要罚他,应当也不会下那么重的手。

毕竟她想先前还总顾虑着江南的沈家。

宋小河背上行李,带上苏暮临,与孟观行和杨姝以及其他几位猎师悄然下了山。

路线是提前就制定好的,几人只需一路向南便可。

仙盟与南延隔了千山万水,五月出发,若是脚程快,七月之前是能赶到的,孟观行还将途中因意外事情耽搁的时间算了进去。

几人为了遮掩行踪,日夜颠倒,白天休息,夜晚赶路。

宋小河一开始很不习惯,若是夜间走得累了困了,就会将濯雪给召出来,让他变大然后驮着自己。

后来一连赶路十来日,也慢慢习惯了这样的作息。

杨姝性子豪爽,年纪又是几人当中最大的,原本好奇宋小河的寒冰之力想与她过个几招交交手,后来发现宋小河完全是个小孩的性子,吃喝玩乐,率真坦诚,杨姝就完全没有了跟她交手的心思,对她颇为照拂。

宋小河这一路上也没闲着,不赶路的时间里,她就专心修炼,一遍又一遍地尝试将业火红莲的力量运用自如。

同时剑法也没落下,有时练得腰酸背疼也不吱声,练完之后慢慢用治愈术给自己恢复。

清檀雷法是她主要练习的符箓,十几天下来,不说学会了召雷,最起码符咒她是画得滚瓜烂熟,一抬手就能将整个符箓完整地顺下来。

苏暮临成了最闲的一个,他与濯雪的关系似乎缓解了不少,平日里闲着没事,他还会用木棍挑着一捆草,逗濯雪玩儿。

孟观行则是整个人沉郁得厉害,一直沉在沈溪山弃修无情道的打击之中,时不时仰天长叹。

看起来像是要考状元的弟弟忽然扔了笔杆子,扛着锄头铁了心要回家种地养猪的样子。

这是苏暮临绞尽脑汁想出来的形容。

他还报复性地补充道“有什么可叹的,沈溪山就适合养猪种地。”

宋小河说风凉话,“你就打量着沈溪山不在这里,若是被他知道,小心教训你。”

苏暮临的膝盖虽然是软的,但嘴巴出奇地硬气“我何时怕过”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太过嚣张,当晚几人休整行李,正准备从休息的破庙中启程出发时,忽而有人叩响了门。

这荒败之村已许久无人居住,怎会有人突然叩门

宋小河的手覆上剑柄,转头与身边的杨姝对了个眼神,露出警惕之色。

孟观行正了正脸色,打了个手势,让身后几个猎师注意防备。

却见苏暮临缩着脖子瑟瑟发抖,嘴里念念有词,凑近一听,尽是些“阴魂不散”“不是关起来了”之类的话。

“苏师弟,你怎么”孟观行轻声问。

苏暮临一脸苦涩,“我的好日子到头了。”

话音刚落下,门外那人似乎没等到人去开门,很是不耐烦地一脚将破庙的门给踹开了。

摇摇欲坠的门不堪重负,砰的一声砸在了地上,尘土四起。

众人一惊,正摆着防御的姿态,就见一人长衣胜枫,墨发高束,俊俏的眉眼满是不耐,负着手踏进庙中。

“既然有人,为何敲门不应”他刚进来,便是一句毫不客气的质问。

孟观行上前一步,戒备问道“阁下何人”

“仙盟猎师。”他淡漠的眸光在众人之间掠过,落在了宋小河的身上,而后是清清脆脆的两个字“沈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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