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
朱竹清心头一紧，不由得想起很久以前见过的那个让父亲卑躬屈膝的威严男人。
“只要成为皇帝，星罗国内就没人能阻止你废弃婚约，甚至可以不再出现同族相残的惨剧。”
“洛大人！您这是把二小姐往火坑推啊！”
供奉大声呐喊，试图阻止朱竹清产生那危险的想法。
洛纪很强，供奉从未见过这么强的人。如果说星罗皇帝是巍峨的大山，那洛纪就是高远的天穹，强大到超乎常理，无法理解。
供奉相信洛纪有镇压皇室的能力，可皇位哪是光凭力量就能夺取的！戴家千年的声望摆在那里，朱家或许能成为一时的皇，但等朱竹清死了呢？
怕是会在顷刻间覆灭。
贵族要的是利益，二小姐哪有满足他们胃口的本事。
他深受公爵和太子妃恩惠，不能看着朱家就这么往灭亡走去。
“二小姐，冷静些！这是死路啊。”
“成为皇帝就能自由吗？”
“凡人永远不会拥有真正的自由。”洛纪将朱竹清推到供奉身前，瞳中的门扉像是附带魔力般不断移动。“皇帝不过是凡人中最为自由的一类罢了。”
“能拒绝吗？”
武魂的特征从体表消失，如冰山般的少女闭上眼睛，若隐若现的死气让她脸上有些苍白，整个人像满是裂痕的瓷娃娃般易碎。www.rkzfu.com 乐文小说网
“我从来只是给你意见，若是能找出拒绝的理由，你自然能拒绝。”
理由……其实是有的。
和死亡比起来，与一个没见过的人成婚都显得没那么可怕了。
若是与三皇子成婚，在赢过大姐后就不会死了吧。
只是没了洛纪的帮助，她真的还能赢过大姐吗？
“喵！”
黑暗之中，一只黑紫色的灵猫摆弄着足下的黄色魂环，满是凶性的竖瞳死死盯着少女咽喉，试图发起攻击。
“当你怯懦时，另一个武魂就有了吞噬你的可能。”
洛纪先前的话语在心底响起，朱竹清苦笑一声，张开双眼，满是悲戚地望向少年。
这不是没给我选择的余地吗？
“我会成为。”
“嘘！”修长的手指抵在洛纪唇边，打断了少女出于自暴自弃，选择依从洛纪指引前进的行为。
“在做出这个选择之前，听从公爵大人的旨意，去见见三皇子如何？”
洛纪微微欠身，手背上张开一张无瞳之眼，空洞而邪异地注视着供奉。
“当然，若是在见过三皇子后你选择篡位，那或许你需要一点班底。”
无瞳之眼中钻出无数长着邪异花纹的光滑触手，缠绕住供奉四肢，微微蜷曲，发出嘎吱嘎吱的骨裂声。
“我想你不会拒绝的，供奉前辈。”
“自，自然，能为二小姐效力是我的荣幸。”
……
回去的马车是寂静的。
供奉边庆幸着他如今的主君没说出那忤逆之词，边为着险些死在洛纪手中而后怕不已。
车内两人则各有心思，只能沉默以对。
“似乎逼得有些急了。”洛纪的五指有一搭没一搭地点着窗檐，心中暗暗反思着方才的惊险。
似乎是他在这段合作关系中过于强势，即使不是本意，朱竹清也会选择依从而不是反抗。
“没有主见只会懦弱。懦弱者会服从死亡。”
他选择朱竹清是因为即使十死无生她也会试着去寻找生路。
想在足以将万物寂灭的绝望中维持自我，这种精神是必须的。
“如果连这种精神都没了，那你也就没了利用的价值。”
无数触手深入虚空，在所有人都无法窥伺的另一重空间中围绕住端坐在另一端，眉头紧锁的少女。
“哈……”滴滴冷汗从额头渗出，眼中尚留有的一丝凶戾证明方才朱竹清又与那只灵猫斗了一会。
“因为我想服从宿命吗……”
先前收纳武魂后，无论灵猫如何闹腾，她都能将它压下。可自从被洛纪蛊惑了一番，这只猫时不时就能控制她身体的一部分。
“所以都怪我说了不该说的。你是在这么想吧？”
望着洛纪满是阴冷笑意的双眼，朱竹清忍不住偏移视线，她也不清楚为什么要移开，只是觉得有些心虚。
“朱竹清，我说过，我不会主导你的意志，我只是提供建议，是否采纳全凭你自己。”
洛纪操纵着周围不同元素的魂力，组成一条绚烂的光带。
“我期望塑造出一个璀璨的你，这样我才能得到我想要的。我成功了，你在按照我的想法做出选择。”
光带渐渐黯淡溢散，如同即将死去一般。
“我也失败了，你开始迷茫，看不清自己究竟想要什么，于是你的光芒渐渐消失。”
一声轻微的爆鸣从光带上传出，漆黑的潮水自两端一点又一点向中间吞没，最后光带化为灰烬。
“就像这样，明珠蒙尘，沦为凡俗。”
“我没！”
“你是想说你没有迷茫吗？”
洛纪指指右手上正不断闪烁着光芒的武魂印记，看着其中跃跃欲试的灵猫武魂，随手将它压入沉寂。
接下来的谈话它还没有捣乱的资格。
“别傻了，强大的心灵有无数种，最基本的一点便是坚定信念。知道为什么你的另一面越来越难对付吗？”
邪异的触手从虚空伸出，停在了离少女心脏不远的地方。
“你的心乱了，你分不清这是你想要的还是我让你想要的，所以对于皇位，你不用那么急着给我答案。”
洛纪掀开窗纱，一缕月光随着吹熄烛火的夜风涌入漆黑的车厢，最终停在了朱竹清脚边。
玩弄人心的恶神坐在光下，而迷惘纠结的凡人则困于暗中。
洛纪扶正眼镜，用欺诈之权为这场对话画上结尾。
“即使你的回答与我的想法相逆，我也会帮你脱离被朱竹云杀死的命运。所以不用有压力。”
洛纪将手按在心口，束住卷发的发带一阵蠕动，变回黄黑相间的巫师帽。
“去问问你自己，你究竟想要什么。”
黑暗中，朱竹清下意识学着洛纪将白皙手指放在胸口，口中喃喃。
“我……想要什么……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