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带兵好手孙传庭

杨嗣昌上了个题本，称整理兵历年稽核军备的记录，明军大量的官兵分散把守在各个镇，城，堡之内，总兵，副总兵，参将，游击，守备部下均只有一两千人，多也不过三千，总数看起来不少，但在东虏数万大军集中在一两处突破之时，当面的明军兵力却都是远远不足，很容易被各个击破。另外在剿寇之时，常常出现寇有数万，而明军止有数千，寇分数路，明军亦分数路，兵力越加稀疏，因此常常因兵力不足，只能追寇，而无法歼寇。

因此建议在各镇整理军备，新增兵额，用于编练野战精兵，各镇之中，总兵各练一万兵，总督各练三万兵，这样无论是战虏还是歼寇，都能有足够兵力。

杨嗣昌说得很有道理，但是崇祯手上的钱只能用在刀刃上，二百多万两白银若是全撒出去九边各镇，那是连个水花都没有，补发历年的军饷亏空都不够，哪里还有余钱来练兵？！

各镇之中，蓟镇拱卫神京，最为重要，崇祯打算先在蓟镇练新兵，但是自军兴以来，明军多次练新兵，却均是花钱如流水，实效全没有，因此这练兵的人选，必须要好好斟酌。

明末这个时段，练兵速度最快的莫过于孙传庭，出成绩也快，任陕西巡抚后几个月就生擒了农民军首领高迎祥！www.jgsbu.com 抹茶小说网

陕西就让洪承畴来支应，孙传庭最好就是来蓟镇练新兵！

崇祯向曹化淳询问，没承想曹化淳根本就不知道有这么一号人物！

经过专门向吏部询问，曹化淳向崇祯禀报，还真有这么个人！

孙传庭是代州镇武卫（今山西代县）人，万历四十七年二十六岁时中了进士，先授永城知县，天启初年进京为吏部验封主事，再升至稽勋郎中，据说不满魏忠贤擅政，请假回乡，闲居到现在，吏部因为有官员空缺，想重新征召他来当验封郎中。这个人的履历嘛，按现任吏部尚书谢升的说法，相当的一般般。

崇祯大为兴奋，立即传旨召孙传庭陛见。

四月初，孙传庭应召来到京城，先到吏部报道，然后由皇帝文华殿召见。

”宣孙传庭进殿！“一名太监拖长了声音叫道，一名穿着青色朝服，头戴长脚乌纱帽的官员步入平台，五体投地，行了常朝礼，口称：”臣孙传庭见驾！“然后捧着象牙朝笏，低着头跪在汉白玉铺就的地上。

崇祯仔细观察，但见孙传庭堂堂一表，凛凛一躯，虽是文官，竟也有几分武将的气度，很是欢喜，下旨赐座，赐茶。孙传庭本来是从万历朝的进士，天启朝调入京城吏部做官，然后因不满魏忠贤乱政，告假回家长住，崇祯登基时也没有出仕，直到如今天下形势已渐溃败，朝廷由于种种原因官员缺额很多，方才征召他来京，本想着就是一级一级地往上熬，没承想一到京城崇祯皇帝就召见，还比照部堂级别的官员那样赐座赐茶，不由心中又是惶恐，又是感激。

待孙传庭用过了茶，崇祯开口道：”当年魏阉横行，卿不同污合流，归乡隐居，诚显清忠。现流寇猖獗，东奴嚣张，国家艰困，颇思良吏，特召爱卿来京任职！“

孙传庭连忙躬身道：”陛下英明神武，方登极而魏阉伏诛，朝野振奋，四海归心！方今国势稍有艰困，陛下也不必太过忧心，朝廷臣工必然戮力同心，为国效力，为君分忧！“

”朕拟强固蓟镇防务，在蓟镇操练三万新兵，爱卿以为，该当如何选兵练兵？“君臣两人扯完开场白之后，崇祯就直接点题了。

孙传庭愣了一愣，随即欣喜若狂，崇祯如此问话，其中暗示之意，再明显不过，自已能否平步青云，飞黄腾达，不用苦熬资历，就看这一次召对了！当下想了一想，道：“启禀皇上，既是强固蓟镇防务，必选蓟镇土人。客兵非本乡本土，无乡梓之恋，无邻里之情，从征不过为月饷行粮，若遇苦战死战，极易逃溃！即便挑选蓟镇土人，也不是随随便便，来个人便招，须得按当年戚少保招兵所谓”四要四不要“，即城乡油滑之徒不要，曾服兵役不要，见惯官府不惧都不要，面白肉细都不要。要的是黑大粗壮，见官有惧意，目有神采，性子老实之人。这些还不够，招来的兵，官府要理清其户藉，监视其妻孥，使其于军中管训，于临战之时有大顾忌，才能服从军令，敢战效死！”

崇祯听得连连点头，孙传庭这一番话，还算是鞭辟入里，招来的兵，官府要理清其户藉，监视其妻孥，那是正中要害，为对付流寇东虏，朝廷也是屡次招兵，但均成效不彰，许多应募而来的油滑之人，领了几两银子的安家费便逃亡，或仍在营中服役领饷，一遇调动或战事即逃亡，由于大明户藉制度早已崩坏，官府根本就查不到逃军的身份，或查到了，逃军家里早就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如此根本就对募军没有制约的方法，军士屡募屡逃，朝廷屡逃屡募，银钱如流水一般花将出去，但军士却一直都不充足，形成了一个死循环，直到帝国崩溃！

真正达到孙传庭所说，能够监视其妻孥的军队，只有崇祯手里的勇卫营！其他的军队，真想达到这种效果，只怕要对大明的户藉制度来一次彻底的大清理，但这种翻天覆地脱胎换骨般的整理，少说也得花个十年八年，崇祯却根本耗不起这个时间，只能走到哪步算哪步了！

孙传庭继道：“要说如何练兵，无非八字---赏罚分明，严刑峻法！慈不掌兵，掌兵必严，但严刑峻法必须排在赏罚分明之后！何也？赏不逾时，罚不过夜，方显领军之人一言九鼎，公正严明！譬如昔商秧立木赏金，即为立信，有信之后，方可立威，再行严刑峻法，此时自然众人咸服！”

对于如何练兵，孙传庭就只能讲出原则了，毕竟他没有真的实际练过兵。崇祯当然也不会过于苛求，毕竟在他前世那个时空里，孙传庭在崇祯九年三月赴陕西任巡抚，自已大力解决兵员和粮饷，七月就率领仓促建立的秦军在黑水峪活捉了高迎祥，练兵建军出成果的速度，堪称极快。

“爱卿所见甚好，朕心甚慰！”反正不管行不行都是他了，当下道：“爱卿且先去吏部应卯，过几天再担重任！”孙传庭明白皇帝是看中自已了，大好的前程就是眼前，当下连忙滑下锦墩，再次大礼参拜，山呼万岁之后退出。

”曹大伴，现在的顺天巡抚是哪个？“崇祯问道。

”现在的顺天巡抚是张鹏云，在蓟镇有个监军中官邓希诏。“曹化淳已经很清楚崇祯想做什么了，回答得也很乖巧，反正他是皇帝豢养的家奴。

”让邓希诏上个疏来，丁魁楚，张鹏云在任上，有没有什么作奸犯科之事！“崇祯淡淡道。按崇祯朝这个世道，文武官员基本就没一个是干干净净，清清白白的，想平安做官，上上下下都要打点到，稍微疏忽就出事。典型的如前宣府巡抚马士英上任一个月内就被中官弹赅贪污库银丢了官职，朝野上下不少人认为这个官丢得冤，因为马士英为了升官必须上下打点，闹了不少亏空，上任后取库银填补，而后再想办法搞到银子补库银的窟窿，这是几乎每个督抚都会做的事情，马士英纯属点背，被镇守中官给黑了，十有八九是孝敬没给够。

四月初，四川巡抚王维章不堪户工总理张彝宪肆无忌惮的污蔑和诽谤，很有骨气地上书请辞，崇祯立即照准，并下旨让还蹲在诏狱里的陈奇瑜起用为四川巡抚，挂右佥都御史衔，陈奇瑜到当场穿戴了乌纱帽和绯红官袍，素金腰带，风风光光地走出了诏狱，到宫内左顺门大礼参拜，山呼万岁，把头都磕出血了，然后到兵部办了手续，便走马上任去了。

四月中，蓟辽总督丁魁楚，顺天巡抚张鹏云和蓟镇镇守中官邓希诏互揭贪污受贿的上疏大战接近尾声，丁魁楚，张鹏云也是上书请辞，崇祯照准，首先重新起用杨嗣昌推荐的前任蓟辽总督傅宗龙，这位是平定贵州的头号功臣，就是性格刚直，把崇祯给刚烦了被罢了官，这才换上了丁魁楚这个废物。杨嗣昌还提名宣府巡抚陈新甲接任宣大总督，崇祯则不置可否。

其次越级提拔原吏部验封郎中孙传庭为顺天巡抚，挂右佥都御史衔，赐尚方宝剑，驻节遵化，关领白银五十万两，负责在全镇召募训练三万新军。

按此时的募军标准，一名军士月粮是一两五钱，则一年要达到十八两，三万人则需五十四万两，小气的崇祯又把零头给抹掉了。但军饷的构成并不是只有月粮就完了，除饷银外，一名军士还要月给“本色”（就是白米之类的粮食）五斗，一年就是六石。三万人一年就要达到十八万石。

这就完了吗？太天真！以上只是底薪，募兵时要先给安家费，称“安家银”，各朝不同，到崇祯时是五两银子。队伍起兵开拨，还要发放“行粮”，通常是二两银子。所以通常明末募兵第一年需要给付每名军士二十五两银子，第二年理论上不用再给安家费，但是此时的明军官兵腐败透顶，许多地痞流氓先到一个营头参军，领了安家费和一定的军饷，不过一至数月即行逃亡，风头过后又到另一个营头参军，照领费用，军官对此当然清清楚楚，但是能贪墨空饷，抽头揩油，便也装作不知道，以至领饷有兵，打仗无兵，如此恶性循环，大明亡。

如果要频繁调动军士东征西战，则“行粮”还要大涨，通常认为招募战兵费用粗略计算，一名军士一年要有三十两银子才行。

崇祯三年的兵部尚书梁廷栋总结是：臣考九边额设军饷，兵五十万，饷千五百三十余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