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晋商果然通敌

五月底,洪承畴上表称已经大体廓清中原的流寇,现在流寇大部已经逃往陕西,其正率本部人马尾随追往陕西,以求剿尽杀绝,同时按照与兵部商议的结果,调曹文诏,汤九州,并尤世威、徐来朝、陈永福等将领一同前往,在商洛,兴安地区设立堵截,防止流寇再次回流中源。

内阁票拟是同意,再次强调六月之内荡平流寇,不得玩兵纵寇。

崇祯思来想去,还是批准了内阁的票拟,但是看到了明末第一勇将曹文诏的名字,立马心里就活泛了,这员勇将在进剿农民军的过程中孤军突进,被包围力战而亡,死得没有什么价值,不如调来北京附近,给自已上一道保险,于是在朱批“准奏”之外,又“著大同总兵曹文诏调任昌平总兵。”

温体仁看了朱批,原来要赴信阳的大同总兵曹文诏改任昌平总兵,原任昌平总兵巢丕昌,无缘无故被撸掉了,温体仁揣摩良久,不得要领,但崇祯心血来潮的胡乱干扰军政布置是基操,反正又没动他的党羽,只能想方设法找个由头,给了巢丕昌一个援剿总兵的头衔,让他先代替曹文诏去洪承畴帐下听用。

此时东虏仍然在宣大镇肆虐,宣大的疲兵弱将仍在半死不活地作战,各种请援奏章如同雪片般飞来北京,东虏一路南下,最远打到了山西镇北部。www.jgsbu.com 抹茶小说网

内有流寇,外有东虏,好像是商量好了一样,一齐发作,大明朝在疾风暴雨之中,摇摇欲坠。

六月初,奉命前往张家口堡刺探晋商的史唯今终于从兵荒马乱的宣大回到了北京。

崇祯立即命史唯今至文华殿晋见。赐座赐茶之后,崇祯迫不及待地问题:“爱卿刺探张家口堡晋商事,可有确实消息?”

史唯今躬身道:“启奏陛下,晋商在张家堡私通建奴事,果然确实!”

崇祯道:“哦?都有谁人?”这个才是他最为关心的。

史唯今道:“微臣到张家口,两月余刺探了十余户商家,最终找到一名在晋商王大宇店内贪骗东家货款,被打出店铺的老管帐,打听确实,有晋商王登库、靳良玉、范永斗、王大宇、梁嘉宾、田生兰这六人,这些晋商早年与卜失兔部私下贸易,后插汉(察哈尔)部与东虏交战,退至宣,大边外,虽朝廷禁止,但仍私下与插汉贸易。插汉再次被东虏驱至河套以西后,这些晋商竟然胆大妄为,直接与东虏私下贸易,购入的主要是山参,皮毛等,出卖的主要货物有粮食,丝绸,棉布,茶叶等。东虏境内物资短缺,唯独屡次南略,手中多金银,因此晋商趋之若婺,据说贸易利润极厚,常为物值五至十倍。崇祯五年六月,虏酋黄台吉追杀插汉部之余,还耀兵宣大,其时宣大兵弱,军政主官均束手无策,还是晋商出面说和,并与东虏贸易,方才算是免了一场兵灾!而后这贸易就一直明里暗里进行,只不过东虏谎称自已为卜部哈喇慎人,晋商心照不宣而已!“

崇祯倒没有像史唯今想象的那样怒气冲天,只是轻轻地叹口气,道:”朕收到军报,四月底时,东虏南略宣大,爱卿受苦了!“

史唯今连忙道:”启禀皇上,东虏虽掠宣大,但却于张家口堡秋毫无犯,微臣潜于暗中多日,却见数百可疑之人牵数千马驼入堡,毫无阻滞,十余日后又出堡,马驼背上均是满载皮袋布袋,只恐其中,另有玄机!另外,晋商通虏经商,一路畅通无阻,张家口堡官军......怕是多有参与!”

史唯今说得吞吞吐吐,晋商边贸,早已有之,晋商赚到钱后,大力兴学办教,支持族中子弟走科举之道,族中子弟中官之后,反过来又支持晋商边贸。到隆庆时期的宣大总督王崇古,万历时期的首辅张四维这两位山西人用事时,晋商垄断边贸到达颠峰!时至今日,蒲州的王,张两家,仍然是门生故旧遍布朝中,虽说史唯今此次刺探的晋商位于晋北,但三晋商人之间,或联姻,或故旧,或生意伙伴,都是千丝万缕,更不用说宣,大官员,只怕全部都牵涉其中,他不清楚崇祯倒底想查到哪一步,是想清理宣大的官员,还是要对势大根深的王,张两家动手?这件事若是深查细查,只怕又是一惊天大案!

史唯今想得复杂,崇祯却想得简单,他只不过就是想拿晋商私通口外的借口,杀鸡儆猴,顺便再搞点钱而已,像王,张这样的晋藉官商世家暂时不好动,后世的“大清皇商八大家”这些根基短浅,此时才刚刚崛起不久的晋北商人,相对来说好拿捏多了!八家商人,史唯今用两个多月时间打听出六家,能力已经算是很出色了!

崇祯思忖片刻,方才道:“爱卿此次刺探,劳苦功高,朕心甚慰!如此祸害国家之辈,绝不可纵容!需以雷霆手段,速惩速治,以儆他人效尤!”这个时间段,晋商私通建州应该说才开始不久,但是日后却是生意越做越大,祸害愈演愈烈,大明王朝的倾覆,这些见利忘义的晋商绝对逃不了干系!

“地方官员缙绅,与晋商干系太深,此事若由他们来处置,也就是个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与朝廷却无一点益处!”崇祯恨恨地道,如果让地方官员来查处这件事,不过就是又一次贪污受贿的良机,主动权必须把握在朝廷手里!“此事便以爱卿为首,由锦衣卫来办!办案的人员爱卿可在锦衣卫内挑选可意的人手,堂上官那边,不要泄露这事的一点风声,只说要出去办案,报个备便是,骆养性要有话说,叫他来问朕!”

史唯今连忙跪在地上,低声道:“微臣晓得!”

崇祯又道:“这次办案,不仅仅是抓住这几个祸害那么简单,这些个商人的家眷,族人,大小部属,都要全部抓住,细细审问,有无窖藏银两,粮食,布匹等等---这些晋商最爱藏东西!”

史唯今听得心中一惊,崇祯居然知道晋商的习性,但要求将家眷,族人,部属全部抓获,这可太难了,当下道:“启禀陛下,这八家商人光在张家口堡店铺就有数十家,家口部属,怕不有千把人,另外在这些人的原藉地,多半还有大宅子和众多族人,微臣就算要调动锦衣卫中人,至多不过数百一千人,要抓捕如此之多的家口,微臣怕是力有不逮,微臣获罪事小,误了陛下大事可就百死莫赎了!”

崇祯也知道一下子抓这么多人,光凭史唯今召集的锦衣卫那点人还真的未必够,必须要给更多人手,而且崇祯深知锦衣卫其实害人索贿也是一把好手,史唯今在锦衣卫中地位不高,未必就控制得住局势,给掺点沙子,或都说多派点锦衣卫之外的人手,很有必要,于是点点头道:“爱卿勿忧!朕将派刘元斌,卢九德勇卫营官军与你一同前去,兵分数路,锦衣卫负责带路侦辑甄别,勇卫营负责围捕拿人,务必将所有人犯一网成擒!爱卿且回家休息二三日,而后在锦衣卫中物色精细之人,以为臂助,待东虏撤出宣大之后,立即前往张家口堡缉拿!“

史唯今听得崇祯竟然愿意出动勇卫营人马协助,登时大喜过望,加上自已召集的人手,绝对足够围捕最多也就一两千人的那几家晋北商家族属了!当下磕头道:“能得勇卫营精兵襄助,微臣敢用脑袋担保,必竞全功,不使走漏一人!”

崇祯勉励道:“这事爱卿要好好筹划,周密布署,再与刘元斌,卢九德好好商议如何作为,切切谨记,万万不要走漏了风声!事成则朕绝不吝赏赐,事若不协,国法难容!”

史唯今道:“微臣晓得,陛下且请放心,安坐宫中等着微臣的好消息!”

崇祯这才稍稍安心,使个眼色,一名太监捧过一个红盘,盘内放了一百两金锭,笑道:“你离家数月,方才回来便入宫奏对,也是辛苦了!领了赏赐,就且先回家看望家人去罢!”

史唯今高声谢赏,五体投地,山呼万岁,退出文华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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