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麻烦

北瑾古陵州神显院。

顾慕玄坐在庭院中央的摇椅上，温暖的阳光穿透树叶的缝隙，形成斑驳的光影照在顾慕玄的身上。

温暖惬意。

此时情绪此时天，无事小神仙。

“喳喳！喳喳！”

本想在午后休憩时光浅眯一下的顾慕玄仰头望着站在枝桠上发出响亮的喜鹊，他一双细长的丹凤眼微微上扬，睫毛轻颤。

古陵州是北瑾七州最偏僻贫穷的州域。

而往往一些偏僻贫穷的地方最容易滋生许多关于妖魔横行，魍魉肆虐的事情。

神显院便在此地设了分院。

顾慕玄便是这座神显院分院的副使，虽说只是一座分院的副使，但是顾慕玄的官职却足足有从二品之高。

“殷瑶自己解决不掉这个麻烦吗？之前她在东朔山遇见山魁的时候，可是都能独自应付的。”

顾慕玄轻叹口气从摇椅上站起身，顺着碎石小路走出了庭院，再走过悠远曲折的长廊，方才走出神显院。

殷瑶是这座神显院的典吏，也是神显院总院调遣过来帮助这座分院整理文书和杂事的人员，其中最突出的能力是与飞禽走兽言语沟通。

当然一般的御兽师也会。

所以当顾慕玄瞧见这只站在枝桠上冲着自己喳喳鸟叫的喜鹊时，他便已经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典吏可是很珍贵的。”顾慕玄自言自语道。

不开玩笑。

目前这座神显院分院的典吏和掾史合加起来还没有两名副使与一名院使多。

喜鹊在半空中引路。

神显院所在的这条青居街很幽静，青居街上仅有两座府邸，一座府邸便是属于神显院，而另一座府邸应是属于某位士绅员外。

这位士绅员外大抵是姓吴。

这座府邸已经荒置了许久，就连挂在顶梁布满灰尘的镂金牌匾都已经有摇摇欲坠的趋势。

顾慕玄跟着喜鹊离开青居街。

青居街外是一条宽阔大路，名叫永陌路。

永陌路上人来人往，两侧街边小贩的叫卖声络绎不绝，胭脂浓香味混杂着饭肴的香气形成了一抹特殊的人间烟火气。

喜鹊并未停留在永陌路上的任何一间商铺屋檐上。

顾慕玄双手拢袖继续走着。

走过清南河河上的石桥，再穿过几条街巷，喜鹊不再往前飞，而是在一间府邸前不断盘旋。

沈府。

顾慕玄抬头望着府邸上的楠木牌匾，余光瞥了一眼这座府邸门前的两座石狮子。

石狮子是完好无损，但它们口中的石球已经化作一堆石粉。

顾慕玄叩响沈府的红漆大门。

府邸内响起一阵脚步声，不消一会沈府的红漆大门便已经被拉开了一道细缝。

未等顾慕玄瞧那细缝，细缝里突兀闪出一双眼睛。

这双眼睛深邃漆黑，透露着几分警惕。

“你是何人？来此何事？”

顾慕玄听到门后的质问，他没有想着隐瞒自己的身份，轻轻一笑道：“顾慕玄，来此是听闻沈府最近有邪祟作乱。”

“你也是青居街那座府邸里的人？”门后的灰衣男人将大门再拉开一点，目光依旧警惕打量着顾慕玄问道。

“是。”顾慕玄颔首低眉。

“请进吧，那位姑娘现还在后院厢房。”

灰衣男人见到顾慕玄如此谦卑的姿态，又瞧着顾慕玄相貌堂堂，便退到一侧，将大门完完全全打开。

顾慕玄嘴角微勾，抬起头望着红漆大门后一丈三尺的影壁。

这座影壁为双面镂空雕，上有绿琉璃瓦顶，中间雕刻的是鲤鱼跃龙门的图案，图案气势恢宏，云海中二龙飞舞腾跃，显首藏尾。

龙门更是雕刻得雄伟壮观，可见雕刻手艺之高超。

“这是老爷特意请来手艺精湛的老师傅雕刻的。”灰衣男人看到顾慕玄驻足在门外观看影壁开口说道。

“好手艺。”

顾慕玄低眸跨过身下高高的门槛。

影壁内的二龙龙角尽断，就连水中争相追逐的几尾鲤鱼也尽是无目之貌。

看来沈府的邪祟不一般。

顾慕玄跟着灰衣男人一同顺着影壁下的甬道来到院落，他扫了一眼院落里的景象。

院子里假山嶙峋。

院落厢房外都被贴满了黄纸符箓，从符箓上的云篆来看都是些驱邪避鬼的符箓。

灰砖台阶与走廊红柱还有不少干涸的血痕。

“那都是黑狗血，老爷用来赶鬼的。”灰衣男子回头看着停下脚步的顾慕玄说道。

“原来如此。”

顾慕玄回眸扫了一眼地面上堆积的残花败叶。

灰衣男子瞧着顾慕玄没有其他想问的，便转头继续带着顾慕玄直往沈府后院而去。

沈府的后院更显败落。

池塘的池水浑浊不堪，一条条死鱼翻在水面上，使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腥臭腐烂的味道。

池塘中央的红亭方角更是蕴结蛛网，亭内的桌椅更是布满了一层肉眼可见的灰尘。

后院厢房除了有跟前院贴有相同的符箓和干涸的血迹外，房间门槛与红柱之间还有墨线相连缠绕。

放置墨线的墨斗已经倒翻在地。

“顾先生，请进。”

灰衣男子走到厢房前，弯腰伸手示意顾慕玄可以进入到厢房内。

顾慕玄推开厢房房门。

房门上符箓随之轻晃，映入顾慕玄眼帘的是一个被红色粗线捆绑悬吊在房梁上的青黛长衫女子。

青黛长衫女子虽说双眸紧闭，但胸膛仍有微微起伏，看样子只是昏了过去。

青黛长衫女子身下是一尊冒着热气的兽面铜炉。

兽面铜炉内红水沸腾。

一个穿着绛紫蹙金水纹锦衣，披头散发的男子正拿着一根长长的木棍不断兽面往铜炉里的红水搅动。

每搅动一下，沸腾的水面就会翻出一根森然的白骨。

在这兽面铜炉的底部还有一座以鲜血纹画的简易五行阵，五行阵的阵尖处各堆放着鲜血淋漓的脏器。

似是心肝脾肺肾等物。

“不会死的，你不会死的，你一定不会死的……”

披头散发的男子低语。

他的声音低沉嘶哑，在这间诡异的厢房里回荡，犹如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鬼在低吟嚎叫。

而在这尊兽面铜炉的正前方，厢房的最前端摆放着一具红木棺材。

红木棺材前有香炉，香炉内烛火摇曳。